放学等我
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燥热,吹得教室后窗的梧桐叶沙沙作响。喻繁趴在桌子上,盯着摊开的数学卷子上那个鲜红的叉号,烦躁地啧了一声。讲台上的老班还在唾沫横飞地讲着函数图像,他却连眼皮都懒得抬,脑子里全是昨天被隔壁班混混堵在巷子里要保护费的事——要不是他跑得快,今天恐怕就得顶着熊猫眼来上课。
“好了,安静一下。”老班拍了拍手,打断了喻繁的走神,“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,陈景深,从市一中转来的,成绩非常优秀,大家要多向他学习。”
喻繁漫不经心地抬起头,视线落在门口那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的男生身上。陈景深很高,身形挺拔,皮肤是冷调的白,五官轮廓分明,尤其是那双眼睛,漆黑深邃,像结了冰的湖面,没什么温度。他对着全班同学微微颔首,声音清冷:“大家好,我是陈景深。”
不知怎么的,喻繁看着陈景深这张冰山脸,心里的烦躁感更甚。可能是对方身上那种优等生特有的疏离感,也可能是他那双眼睛扫过教室时,在自己身上停顿了半秒——那眼神太淡了,淡得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,却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。喻繁皱了皱眉,别开脸,心里嘀咕:装什么装,市一中来的了不起啊。
陈景深被安排坐在了喻繁斜前方的空位上。自从他坐下后,喻繁总觉得后背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,让他浑身不自在。他偷偷回头瞥了一眼,正好对上陈景深转过来的目光。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情绪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。
“靠。”喻繁心里咯噔一下,瞬间警惕起来。在他的认知里,这种眼神通常只有两种可能:要么是看他不顺眼,要么就是想找他麻烦。他想起自己在原来的学校里,经常因为打架被请家长,难不成这新转来的知道了什么?喻繁挑了挑眉,也毫不示弱地回瞪过去,心里盘算着:怎么着,刚来就想立威?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。
陈景深似乎没在意他的挑衅,转回头继续翻看课本。喻繁却坐不住了,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。这陈景深看起来斯斯文文的,说不定是个练家子?毕竟市一中那边的学生,藏龙卧虎的。他正瞎琢磨着,忽然又感觉到那道视线了。这次陈景深没转头,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。
“呵,还来劲了是吧。”喻繁咬了咬后槽牙,心里的火气上来了。他认定陈景深这是在挑衅自己,那眼神分明是在问:怎么?刚才瞪我,现在怂了?喻繁攥了攥拳头,手指关节咔咔作响。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,别人都骑到头上了,他哪能忍得住。要不是现在还在上课,他真想直接冲上去问问对方到底想干嘛。
好不容易熬到下课铃响,老班一走,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。几个女生围到陈景深桌前,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,递水的递水,送零食的送零食。陈景深只是礼貌地摇摇头,语气平淡地拒绝了,全程没什么表情,活脱脱一个高冷学霸。

喻繁看着这一幕,撇了撇嘴,不屑地哼了一声:“中央空调还差不多。”他的同桌王浩听见了,凑过来小声说:“繁哥,你别惹他,我听说他爸是教育局的,背景硬得很。”喻繁皱了皱眉:“背景硬就了不起啊?我又不怕他。”
正说着,陈景深忽然站了起来,朝着喻繁的方向走来。喻繁心里一紧,立马做好了战斗准备,甚至已经撸起了袖子。周围的同学也察觉到了不对劲,纷纷看了过来,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陈景深走到喻繁桌前,停下脚步。他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,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信封。“喻同学。”他开口,声音还是那么清冷。
喻繁心里冷笑:果然是来找茬的,还搞这么正式,递挑战信啊?学霸就是臭讲究,打架还要提前预约。他仰起头,盯着陈景深的眼睛,语气不善:“怎么着?想打架?挑个地方,放学后山见?”
周围的同学都惊呆了,王浩更是拉了拉喻繁的胳膊,小声劝道:“繁哥,别冲动啊。”陈景深却像是没听见喻繁的话一样,只是将手里的信封递了过去,重复道:“请你收下我的情书。”
“……啥?”喻繁懵了,刚才还准备撸袖子干架的动作瞬间僵住,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。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,掏了掏耳朵,看着陈景深手里的信封,又看了看对方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
周围的同学也炸开了锅,“卧槽”“不是吧”的惊呼声此起彼伏。陈景深似乎没在意周围的反应,只是静静地看着喻繁,等着他接信封。喻繁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,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。他活了十七年,还是第一次被人当众递情书,而且递情书的还是一个刚转来一天、看起来冷冰冰的学霸。
“你……你有病吧?”喻繁结结巴巴地说道,眼神躲闪着,不敢再看陈景深的眼睛。他猛地坐回椅子上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刚才那股子嚣张跋扈的劲儿全没了,只剩下满满的尴尬。
陈景深看着他这副模样,漆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,但快得让人抓不住。他没再说什么,只是将信封放在了喻繁的桌子上,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。
喻繁盯着桌子上那个白色的信封,心里五味杂陈。他想把信封扔了,又觉得不太礼貌;想打开看看里面写了什么,又觉得不好意思。周围同学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,让他坐立难安。
好不容易熬到放学,喻繁几乎是逃一样地冲出了教室。王浩跟在他后面,一脸八卦地问:“繁哥,陈景深给你写的啥啊?快给我看看。”喻繁一把推开他,脸还红着:“看什么看,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他一路快步走着,心里乱糟糟的。走到校门口时,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叫他:“喻繁。”他回头一看,是陈景深。喻繁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,转身就想跑,却被陈景深抓住了手腕。
陈景深的手很凉,手指修长。他抓着喻繁的手腕,力度不大,却让喻繁挣不开。“你……你干嘛?”喻繁的声音有些发虚。陈景深看着他,眼神比白天柔和了一些:“信封你没看。”
“我……”喻繁张了张嘴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陈景深继续道:“我是认真的。”他的语气很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喻繁的脸颊又开始发烫,他别开脸,小声说:“你是不是搞错了?我跟你又不熟。”
“现在不熟,以后会熟的。”陈景深松开他的手腕,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草莓味的糖果,递给他,“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。”喻繁愣住了,他确实喜欢吃草莓味的糖果,但这件事他从来没跟别人说过,陈景深是怎么知道的?
看着喻繁疑惑的眼神,陈景深解释道:“昨天在超市看见你买了。”喻繁想起昨天下午他确实去超市买了一包草莓糖,没想到居然被陈景深看见了。他接过糖果,剥开糖纸,放进嘴里,甜甜的草莓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,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。
“那个……”喻繁犹豫了一下,还是开口道,“我昨天还以为你想找我打架。”陈景深挑了挑眉,难得露出一丝笑意:“为什么这么想?”“因为你老看我啊。”喻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,“我还以为你看我不顺眼。”
陈景深看着他泛红的耳尖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:“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。”喻繁愣了愣,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。陈景深也没解释,只是说:“明天见,喻同学。”说完,他便转身离开了。
喻繁站在原地,看着陈景深的背影,嘴里的草莓糖似乎更甜了。他摸了摸口袋里那个还没拆开的信封,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期待。他想,或许这个转班生,也不是那么讨厌。
回到家后,喻繁关在自己的房间里,犹豫了半天,还是拆开了那个信封。里面是一张信纸,字迹工整清秀,和陈景深本人的气质很像。信上的内容很简单,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,只是写了他转来学校后,第一次见到喻繁时的印象,以及想要和他做朋友的愿望。最后落款是陈景深的名字,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草莓图案。
喻繁看着那张信纸,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。他拿出手机,犹豫了一下,还是给王浩发了条消息:“喂,你知道陈景深喜欢什么吗?”
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落在喻繁的脸上,映出他眼底的笑意。他知道,从陈景深递给他那封情书开始,他的生活似乎要变得不一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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