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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晋第一女魔头与乱世烈火

建元三年，建康城的桃花开得像场泼洒的血。唐禹蹲在秦淮河畔洗着最后一块麻布，河面上飘来的脂粉香里混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，那是昨夜西市处决乱党的味道。他把麻布拧干搭在竹竿上，抬头就看见对岸乌衣巷的方向升起浓烟，隐约传来哭喊与刀剑碰撞声——又是司马氏的王在互相挥着刀。

“小郎君，快躲躲吧！王司徒家的兵打过来了！”隔壁卖馄饨的张婆拄着拐杖跑过来，脸上还沾着面粉。唐禹点点头，把晾晒的衣物胡乱塞进竹筐，刚要关门就听见马蹄声踏碎青石板的脆响。几个披甲士兵撞开巷口的木门，长枪上挑着颗血淋淋的人头，兜鍪下的眼睛扫过唐禹时亮了亮。

“这后生模样周正，带回去给将军赏玩。”领头的校尉咧嘴笑，露出泛黄的牙齿。唐禹攥紧了背后的柴刀，指尖因用力而发白。他不是没想过逃，北方的蛮子在黄河流域吃人肉吃到饱的传闻早传遍了江南，可世家大族们吓破了胆往南方逃，逃难的路上饿死的、被乱兵杀死的不计其数，建康城已是他能找到的最后一处容身之所。

就在士兵的手要碰到他衣领时，一阵尖锐的哨声划破天际。只见街角转出一队黑衣骑士，为首的女子身披玄色披风，腰间悬着柄镶嵌红宝石的弯刀，面容明艳如盛开的罂粟。“王浑的人，也敢在我的地盘抢人？”她声音清冷，却带着说一不二的威严。那几个士兵脸色骤变，丢下长枪就要跪，可女子身边的骑士早已策马上前，刀光闪过，几颗头颅滚落在地，鲜血溅了唐禹一裤脚。

“多谢……多谢姑娘救命之恩。”唐禹定了定神，拱手作揖。女子勒住马缰，居高临下地打量他，丹凤眼微微眯起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倒是有几分骨气。”“唐禹。”他老实回答，不敢抬头看她。周围的百姓早已吓得四散奔逃，只有张婆躲在门后，偷偷朝女子的方向比划着十字，嘴里念念有词。唐禹后来才知道，这女子便是被世家称作“东晋第一女魔头”的司马微，晋元帝的堂妹，手里握着建康城最精锐的暗卫，杀起人来比北方的胡人还要狠辣。

司马微把唐禹带回了将军府。府邸深处的花园里，几个穿着宽袖长袍的贵族正围坐在一起，面前的玉盘里摆着红色的药末，一人拿起银勺舀了些送进嘴里，随即露出迷醉的神情。“战场上英雄拼着命，宫殿里贵族磕着药。”唐禹想起市井间流传的歌谣，心里泛起一阵恶心。司马微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，冷笑一声：“这些蛀虫，吃着百姓的赋税，等着胡人打过来时，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他们。”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唐禹成了司马微身边的侍从。他亲眼看见她如何处理政务：将克扣军粮的粮官剥皮示众，把通敌叛国的世家子弟满门抄斩，甚至敢当着晋元帝的面摔碎玉杯，直言朝堂的腐朽。可每当夜深人静，他又会看见司马微独自站在露台上，望着北方的方向出神，披风下的肩膀微微颤抖。“我七岁那年，亲眼看着父亲被堂兄杀死，母亲被掳走当奴隶。”她忽然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，“子杀父，弟杀兄，女当奴，男当妾……这荒诞的时代，不狠一点，怎么活下去？”

唐禹的心被狠狠刺痛了。他原以为司马微是天生的魔头，却不知她也是这乱世的受害者。这天夜里，将军府突然被团团围住，火把照亮了半边天。是王敦叛乱了，带着十万大军直逼建康。司马微披挂上马，将一把长剑塞到唐禹手里：“你想自保，可这乱世容不得你逍遥。要么提刀杀人，要么被人杀死，选一个。”

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，唐禹跟着司马微冲了出去。战场上尸横遍野，断肢残骸散落各处，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。一个敌兵举着刀朝他砍来，唐禹下意识地挥剑格挡，剑锋划过敌兵的喉咙，温热的血液喷了他满脸。他胃里翻江倒海，却只能握紧剑柄，继续往前冲——他想起了张婆临终前塞给他的半个馒头，想起了司马微夜里孤独的背影，想起了那些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的百姓。

混战中，一支冷箭射向司马微。唐禹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，箭羽深深扎进他的肩胛。司马微回头看见他倒下，眼睛瞬间红了，弯刀挥舞得更快，所到之处无人能挡。叛军渐渐溃败，王敦被活捉时，还在叫嚣着世家的荣耀不可侵犯。司马微提着染血的弯刀走到他面前，冷笑一声：“什么狗屁荣耀，不过是吸人血的幌子。”说罢，手起刀落，王敦的人头滚落在地。

唐禹躺在病床上养伤时，司马微来看他。她卸下了铠甲，换上了一身素色衣裙，看起来竟有几分温婉。“谢谢你。”她轻声说，把一碗汤药递到他手里。唐禹接过汤药，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，忽然笑了：“姑娘不是魔头，是救这乱世的人。”司马微愣了愣，随即也笑了，眼角却泛起了泪光。

建康城渐渐恢复了秩序，可北方的战火还在燃烧，更多的流民往南方逃来。唐禹站在城楼上，望着远方连绵的烽火，握紧了手中的剑。他知道，这荒诞的乱世还没结束，司马氏的内斗、北方的胡族、腐朽的世家，还有无数的苦难等着他们。但他不再想逃避了，就像司马微说的那样，只能提刀，只能化身烈火，把这一切的黑暗与腐朽都焚烧殆尽。

风拂过他的发梢，带着秦淮河畔的水汽与淡淡的硝烟味。唐禹回头看向身边的司马微，她正望着城下熙熙攘攘的百姓，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。阳光洒在他们身上，仿佛给这乱世镀上了一层微弱却坚定的光芒。或许前路依旧艰难，但只要他们还握着刀，还燃着心中的烈火，就总有迎来太平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