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割鹿记

胡姬貌如花

长安西市的胡姬酒肆外，那株老槐树刚抽出新绿，风一吹便簌簌落着碎玉般的花瓣。阿罗耶倚在朱红漆的柜台后，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只银质酒壶，鎏金的鹿纹在阳光下晃出细碎的光。她今日穿了件石榴红的胡服，腰间系着葡萄纹的蹀躞带，坠着的鎏金铃铛随着动作轻响，倒比檐角的风铃更引人耳。

往来的客商多是熟客，见了她便笑着打招呼：“阿罗耶娘子，今日的葡萄酒可酿好了？”她抬眼一笑，眼尾的花钿如蝶翼颤动，连西市最烈的风都似柔了三分。“张客官稍等，刚从地窖里取出来，还带着凉呢。”说罢转身掀开毡帘，地窖里的寒气混着葡萄的甜香扑面而来，她弯腰抱起酒坛时，发间的金步摇叮咚作响，落在青石板上的影子都带着几分灵动。

酒肆里靠窗的位置，坐着个身着青衫的书生，面前摆着一壶未动的酒。他望着阿罗耶的身影，手指在案上轻轻叩着，似在琢磨诗句。阿罗耶端着酒坛走过去，见他这般模样便笑了：“李公子可是又有了新词？”那书生抬眼，脸颊微红：“刚得了两句，‘胡姬颜似玉，笑靥落春风’，不知当不当得娘子的容貌。”阿罗耶将酒坛放在案上，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：“李公子尽会说些甜言蜜语，小心被你家娘子听见。”说罢转身离去，留下满室的葡萄香与书生的轻笑。

这时，酒肆外传来一阵马蹄声，几匹骏马停在门口，为首的是个身着玄甲的将军，腰间佩着柄镶嵌宝石的长刀。他大步走进来，声音洪亮：“阿罗耶，给我来三坛最烈的葡萄酒，要带着冰的。”阿罗耶见了他，眼神亮了亮：“萧将军今日怎的有空来？莫不是又打了胜仗？”萧将军哈哈一笑，坐在柜台前的高凳上：“刚从北疆回来，陛下赏了些绸缎，回头让手下给你送来。”阿罗耶一边舀酒一边笑道：“那我可要多谢将军了，不过绸缎哪有将军带回来的葡萄干香甜。”两人相视而笑，满室的喧嚣都似成了背景。

当垆笑春风

春日的午后，阳光透过酒肆的窗棂，洒在阿罗耶的发梢上，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。她正忙着给客人们斟酒，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，连额角渗出的细汗都显得娇俏动人。有个西域来的商人，捧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玛瑙珠子，非要送给阿罗耶：“阿罗耶娘子，这串珠子配你最是好看，还请收下。”阿罗耶婉拒道：“客官的心意我领了，但这珠子太过贵重，我不能收。您要是喜欢，多来喝几坛酒便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。”那商人见她态度坚决，只好作罢，却点了五坛葡萄酒，说要送给同行的伙伴。

酒肆的角落里，有个老匠人正在修一把胡琴。他是阿罗耶的邻居，姓王，手艺精湛，阿罗耶酒肆里的乐器坏了都是他来修。王匠人修好胡琴，调试了几下，悠扬的琴声便在酒肆里响起。阿罗耶放下手中的酒壶，跟着琴声轻轻哼唱起来，她的歌声清脆婉转，似黄莺出谷，引得客人们纷纷驻足聆听。萧将军端着酒杯，望着阿罗耶的身影，眼神中满是欣赏。李书生则拿起笔，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歌词，生怕错过一个字。

忽然，门口进来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，他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，不敢进来。阿罗耶见了，连忙走过去，拿起两个刚出炉的胡饼递给他：“快拿着吃吧，刚烤好的，还热乎着呢。”那乞丐接过胡饼，激动得热泪盈眶，对着阿罗耶连连作揖。客人们见了，都纷纷称赞阿罗耶心地善良。阿罗耶却只是笑笑：“出门在外，谁还没个难处呢，能帮一把是一把。”说罢又回到柜台后，继续忙碌起来，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，如春风般温暖着每个人的心房。

傍晚时分，客人们渐渐散去，阿罗耶开始收拾酒肆。萧将军没有走，他帮着阿罗耶搬酒坛，整理桌椅。“今日多谢将军帮忙了。”阿罗耶擦了擦汗，说道。萧将军看着她，认真地说：“阿罗耶，你一个女子在这西市经营酒肆，实在不易，要是有什么难处，尽管跟我说。”阿罗耶笑了笑：“我都习惯了，再说还有这么多熟客照顾我，日子过得挺好的。”萧将军叹了口气，不再多说，只是帮着她将最后一张桌子擦干净。

谁人不想去长安

夜深了，阿罗耶关好酒肆的门，回到后院的住处。她坐在窗前，望着天上的明月，思绪飘向了远方。她来自西域的一个小国，十年前随父亲来到长安，后来父亲去世，她便独自经营着这家酒肆。长安是个繁华的城市，这里有各种各样的人，有建功立业的将军，有才情横溢的书生，有往来各地的商人……正是这些人，构成了她生活的全部。

第二天一早，阿罗耶刚打开酒肆的门，就见门口围了一群人。原来是李书生的诗作发表在了《长安新报》上，其中有一首便是写她的，诗中写道：“胡姬貌如花，当垆笑春风。谁人不想去长安，只为一睹佳人容。”这首诗迅速在长安城内传开，许多人都慕名而来，想亲眼见见诗中的胡姬。酒肆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，阿罗耶忙得不可开交，却依旧笑容满面地招待着每一位客人。

有个从江南来的画师，见了阿罗耶的容貌，便提出要为她画一幅画。阿罗耶欣然同意，坐在窗前，摆出平日里最自然的姿势。画师拿起画笔，仔细地勾勒着她的轮廓，将她的美貌与神韵完美地呈现在画纸上。画完成后，画师将画送给阿罗耶，说：“我要把这幅画带回江南，让江南的人们也看看，长安的胡姬有多美。”阿罗耶接过画，感激地说：“多谢画师，这幅画我会好好珍藏的。”

萧将军得知阿罗耶成了长安城内的名人，特意带了些西域的特产来看她。“阿罗耶，如今你可是长安的大名人了。”萧将军笑着说。阿罗耶有些不好意思地说：“都是李公子的诗写得好，我只是个普通的胡姬罢了。”萧将军认真地说：“你不普通，你的善良、你的乐观，都让人着迷。长安因为有你，才更添了几分色彩。”阿罗耶听了，心中暖暖的。

日子一天天过去，阿罗耶的酒肆依旧热闹非凡。来自各地的人们聚集在这里，喝着葡萄酒，听着阿罗耶的歌声，感受着长安的繁华与温暖。“谁人不想去长安”，不仅仅是因为长安有美丽的胡姬，更因为这里有包容的胸怀，有奋斗的激情，有生活的烟火气。阿罗耶望着眼前的一切，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容，她知道，自己早已把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家，而这里的人们，也早已把她当成了长安的一份子。